第十场 不是所有的错，都可以重来

“这么说，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了？”她的心一分分地冷下去。

掌握最新情报，洞悉先机，是谍战和商战中王者制胜的惯常手段。虽然两个地产项目要和M2解约只是非常渺小的生意场小case，也不存在什么先机，但如果获得情报——解约的真正内幕，她们就能够采取比较有效的挽救措施，也许挽回的几率就会大一点。

两个地产项目提出解约，也是因为汪凌茜的干涉。本来汪凌茜有意收手，不过，“枫丹·伯爵”开盘庆典那天，宋词打了汪凌茜一巴掌，汪凌茜哪能咽得下这口气？“乐活时尚汇”成交量不错，但是汪凌茜自然有说服何总的理由，“枫丹·伯爵”也一样，只不过，那个大股东不是别人，正是唐适。

宋词反手甩开她的手，却听见“啊”的一声惊叫，她匆忙转身望去，只见汪凌茜重心不稳跌靠在墙上，满目惊骇。

在情场上叱咤风云的夏初恋，又怎么会轻易地被打败？

除了看见他们的第一眼，宋词再没看过他们，当他们不存在。那种尖锐的痛已经消失，换成一种闷闷的钝痛，如果她刻意忽略，这种钝痛可以忽略不计。

话落，她扬长而去。

汪凌茜瞪过来委屈的目光，不由分说地扬掌，掴下去——

夏初恋却觉得他的表情蕴藏着丝丝诡异，不过既然他这么说，她就可以放一半的心了。她端起杯子喝酒，猛然听到一个熟悉、久违的声音，“陈总，幸会。”

这半年来所有稀奇古怪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，可是，对于宋词来说，太过震惊而觉得难以置信，如此真相，惊心动魄，不是她一时间能够消化的。

欧世慕不乐意地说：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

易微婉被她瞧得不自在，轻轻一笑，“还是开门见山吧，这几个月来，你所发生的事，M2现在的情形，都是因为一个人。”

“这是我的诚意，因为M2传媒将会是一个品牌，好比现在的琳达广告和龙翼代销，我相信M2会走得更远。而M2是你们一手创立的，以后也将由你们发展下去，我相信你们会得到更大的成功，为我赚更多的利润。”

“那当然，这个版本是这么流传的：正因为徐总和季经理的感情纠葛，何总不想项目受到影响，才决定解约的。这版本言之凿凿，让人不得不信。”他的神色渐渐沉重。

她抽手给他夹菜，两人相视一笑。

潘正说：“XD集团进驻苏城，带来一批配套企业，为苏城的经济建设贡献不少，又是纳税大户，而且XD集团高层和市政关系不错，他们沈总跟某位领导打个招呼，然后领导再跟网站打个招呼，这事不难解决。”

静场十秒种之后，陆小雨最先反应过来，慌忙地起身，“哦，是汪总啊，汪总，我给您倒茶，你要咖啡还是红茶？”

“我们有股份？可是我们没有投入多少资金。”宋词惊骇地说，一招以退为进逼他说出股份的具体数字。

“你好好休息。”嗓音和缓，他绝望地收线。

“不知道是什么人，找何总什么事。”宋词在脑中寻找他描述的这种女人，隐隐约约的似有这类人的存在，却总也对不上号。

他又说：“这几天，我看到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，他就是你想托付终身的人吗？”

季晓岚呆呆地盯着汪敬哲，越发觉得他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感——这种神秘感看似平易近人，实则若即若离。

“又耍我，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做好男人的，你不 能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印象。”

他转身前的一瞥，眼里似有火光。夏初恋心惊肉跳，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出神，那身板刚毅得似乎过分用力。他什么时候回苏城的？果然，他不会再找她，这次偶遇，真的是意外。

“汪二小姐，这个世界有阶层和等级，但是每个阶层和等级的人都有权利说‘不’，都不能强人所难。”宋词深黑的瞳仁骤然一缩，“我只能说，尽量。”

“宋朝美人，别来无恙？”汪凌茜举起青葱玉手，优雅地转动着，有意在宋词面前炫耀，“你看见了，这是订婚戒指，再过不久，唐适就和我订婚。”

宋词颓败地靠在沙发背上，失魂失神，僵化一般。

她被自己想要付诸行动的念头吓住了。

而暂避内间的汪凌茜和易微婉，肯定听得一清二楚。这是易微婉的安排，事先她们来找唐适谈地产项目，宋词适时前来，她们就暂避，汪凌茜顺理成章地听到宋词这番恩断义绝的话，预期能够打开这个死局。

“没有，你不也知道个中原委。”宋词明白她说的是绑架郭志仁和沈思敏、给他们拍照录视频一事，涩然一笑。

当夏初恋和季晓岚知道这一切都来自于唐适的未婚妻，惊讶之余自然气愤不已，但是又能如何呢？只希望汪凌茜可以罢手。

而他身侧的女伴，挽着他的手臂，神色冷傲。一款酒红色印花连衣裙，皮草外套加身，华贵绝伦。这是一个美得高贵典雅的女人，这是一个以俯视的目光怜悯众生的女王，售楼中心的格局太小，容不下她的逼人艳光，容不下她的冷傲不群。

过了半晌，她猛地抬头，撞上他疑惑的目光，只得硬着头皮说：“我想……我不应该影响你的前途，这顿饭后，我们不要再联系了，好吗？”

而季晓岚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，因为她喜欢他，就当做是迈入三十岁大关之前的最后一次放纵。

“真的？”

季晓岚打趣道：“现在想回头是岸，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
“我希望能解开。”

虽然和凌董交往不久，可是，碰巧的，凌董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——呵护她、怜惜她，因此，夏初恋坚固的心防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攻陷。

听此一席话，宋词忽然想起，易微婉那种对轰轰烈烈的爱情的神往与渴望，她神往的对象，真的是唐适吗？

“房交会那天，为了甩掉那些记者，不小心的……我自己也不知道怀孕了。”

“他对你好吗？”他问，“你真的觉得他可以给你幸福？”

户外广告遭到搁置，其实只要汪凌茜一个电话，葛主任就会照办。

“宋词，你不能这么对我啊，好歹我一直把你当好女人看待的。”

“真可恶，居然让我们颗粒无收。”季晓岚恨恨地说。

痛定思痛之后，她坦然接受这样的结局，以自由女神的姿势，对她们说：“我们要像战士一样，手中擎着钞票，脚下踏着男人的身体，鄙视地看着他们！”

“她多次伤害你，你打她顶多算是回敬。”易微婉顽皮地轻笑，笑声一如破冰清泠，“不过，对姐姐来说，这一巴掌算是奇耻大辱，而且是在那样的公共场合。所以，没过几天，两个项目同时要求解约。”

难怪！“凤舞夜宵”顶级VIP包厢“天堂”，汪敬哲和唐适都那么怪异，两人之间好像有火星迸溅，却又看不见两人的交战。原来如此。

“汪总，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汪凌茜策划了这么多事？”

“我们也是逼不得已……我们担心你们知道M2是我们三个创立的，会质疑我们的水平和公司的实力规模，这样反而不利于M2的发展。”

户外媒体招标会，高潮迭起。

宋词去了洗手间，高峻来到季晓岚身边，聊了两句，两人就轻轻地笑起来，目光流转之间似乎别有意味。夏初恋玩味地看着这两人，像是欣赏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，忽又觉得不妥，以高峻这样的才气和年纪，应是已有妻小。

“好的。”既然老总发话了，夏初恋只能照办。

众员工面色一变，每个人的心中都打上一个大大的惊叹号。

“小潘的分析比较接近事实，事实上，这起事件绝非网名的恶作剧，因为XD集团根本不好惹，一不小心就会玩火自焚。策划这起事件的幕后主谋也大有来头，应该说根本不担心得罪XD集团，才会这么做。” 汪敬哲深深敛眸，“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。因为，无论是幕后主谋还是XD集团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，只能在中间取一个平衡点来解决，息事宁人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，幸会。”宋词心中疑惑：堂妹应该是同姓，为什么她姓易？

“很明显，肯定是XD集团处理的，这是危机公关。”江海波高调地说，好像就他知道这种专业知识。

易微婉淡淡说来，宋词静静地听，赞成这个行动方案。

夏初恋向宋词和季晓岚复述招标会的盛况，恨得咬牙切齿。

汪凌茜冷哼一声，鄙夷狠厉的目光盯在宋词的脸上，“你应该知道汪氏的财势，从小我就是一个骄纵的富家女，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，我厌恶的东西也从来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，我说一，别人不敢说二。对，我娇生惯养，蛮横霸道，得不到的东西，我不会毁去，但我要毁的是——那个也想得到这样东西的人！”

虽然汪凌茜是头号敌人，宋词竟然觉得她也有可怜之处。一场爱恋，是非难辨、对错难分，飞蛾扑火的勇气和痛心彻骨的爱固然让人敬佩，但是这样只能逼自己挣扎于绝境。大多数的爱情绝境，都是自己人为设置的，可是，真正能够敞开胸怀的，并不多。

听着易微婉清浅的叙述，宋词乍然听到这两个字，怔住了。

“恭喜。”宋词淡淡道，只觉得那颗硕大钻石的光芒太耀眼，刺入眼睛，刺得她的灵魂瑟瑟发抖，她的话音就像尖锐的哨声划过空荡荡的荒原，扬起漫天飞尘。

就让一切都随风而逝吧。夏初恋只希望宋词能够振作，能够依然笑对苍天，即使现在笑得苦涩，以后也要笑得幸福。

“刚才大家在讨论XD集团的贴子，无论是封贴，还是删除内容，你们很感兴趣，是不是？那么，现在就各抒己见，怎么想就怎么说。” 汪敬哲靠在椅背，等着大家的高谈阔论。

两人一起来到会议室，汪敬哲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，“最近几个月，我忙于上海公司的业务，这边公司的事交给夏经理、宋经理和季经理共同打理，在此我谢谢她们，也感谢各位群策群力，把公司的业务搞得有声有色。现在的情况，大家也都了解，算是有点小困难，不过大家不用担心，我不会让大家喝西北风的。”

世界很大，也很小，茫茫人海中，他们这几个人，因为某种缘分、某种特定的关系而聚在一起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。纠纠葛葛，到最后，他们都累了，只希望，好聚好散。

第二天，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，宋词踏进维多利亚大酒店的大堂，走入电梯，致电唐适，说要见他。

“这儿挺冷的，你嫌包间里热吗？”汪敬哲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。

跟冬季时令有很大关系，九点四十五分，到场客户只有二十组。

除夕夜，临近十二点，宋词正要关机睡觉，铃声突兀地响起。

姐妹三人不敢透露任何消息给员工，以免人心涣散。

自作多情一次就够，季晓岚挫败极了，就此撤退，不及防被他抱住。

“汪总，你真的打算进军户外媒体？”表面看来，夏初恋的笑意无比真诚。

是晴天霹雳，也是当头棒喝，更是雷电交加。这顿饭，宋词再也吃不下去了，她心烦意乱，脑中都是汪凌茜盛怒的表情和尖刻的话语……

“怎么办？才这么点人，多丢人啊。”季晓岚担忧地说，“大冷天的开盘究是不好，很多人不愿意出门。”

哦，上帝，一个电话就摆平葛主任，大Boss就是大Boss，一出手就不同凡响，功力深厚，神通广大！

“姐姐几乎丧失了理智，除非唐适答应订婚，否则不会罢休。唐适很无奈，最终答应跟姐姐订婚，订婚的日子定在春节期间。”

九点，前来签订购房合同的客户由销售人员领到了沙龙区休息，一边品尝着美酒和糕点，一边欣赏小型舞台上的精彩表演。M2传媒准备了个深具欧美风情的表演节目：外籍乐队现场表演演奏，魔术表演，疯狂小提琴，踢踏舞，肚皮舞。而小型吧台上，调酒师正熟练地摇晃着调酒器，现场表演其高超的调酒技巧。

宋词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，免了这掌脸颊之痛。

宋词拿了一本《苏城楼市》随意地翻着，不久起身去洗手间，洗手的时候听见有人喊她，便回头一看，原来是唐适的女伴。来到样板房区的走道上，她冷冷地迎上汪凌茜挑衅的目光，漠然以对。

季晓岚叹气，“冷了，要不要去喝茶？”

“花点钱就能摆平所有的事，XD集团财大气粗，处理这种事还不是雕虫小技。”贺城笑道。

夏初恋看到那两只妖孽坐在一处角落喝红茶，宋词一袭亮丽的桃红色连衣裙，外罩奶白色大衣，柔媚中不失知性；季晓岚一袭淡紫色褶皱连衣裙，外罩双排扣粗花呢大衣，淡淡的奢华感。姐妹花相得益彰，一样的优雅，不一样的柔美风姿。

旧事重提，已没有当初的痛与恨，没有当初的情不自禁，只有惘然与平静。

“户外媒体我不懂，如果你想找工作，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。”陈越之的微笑大显他的优越和资历。

过了十点，到场的客户仍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，夏初恋心急如焚，真想跑到大街上拉人进来。

一切的一切，需要一个了断，希望唐适能够体会到她的话中深意。

“坐下说，我洗耳恭听。”唐适伸臂邀请。

易微婉 喜欢谁？也喜欢唐适吗？

虽然他有些尴尬，可还是保持着得体和自尊。

陆小雨笑眯眯地答应。

八点半，姐妹三人生装出席，监控整个售楼中心，防止像“乐活时尚汇”那样的意外。说实话，三人心有余悸，担心又搞砸了今天的开盘庆典。因此，她们特别吩咐保安，排队签约的时候，要密切注意那些客户。

因此，她动用老爸的政商关系，不惜一切代价要宋词付出一切。

从此不再相见。

年底是户外广告招标的时节，汪敬哲奔波于公司与市政之间，忙了十天才有点眉目。这天午饭后，他召集姐妹三个开会，说是有重要的事要悬布。

“姐姐就是太要强，才会这么痛苦。”易微婉的笑意总是那么清远疏淡，“姐姐原以为唐适对你只是玩玩，没想到他跟你交往这么久，所以，对你们的伤害也越来越过分。‘玫瑰门’事件发生后，唐适就知道是姐姐策划的。接着姐姐不甘心，又策划了多起事件。唐适对姐姐说已经跟你分手，警告姐姐不要再搞这些卑鄙无耻的事，否则他会不客气。姐姐觉得这只是唐适的缓兵之计，就要求取消时装盛典，斩断你和唐适的联系。”

虽然他说得合情合理，三人仍然觉得不太可信，也就没有他预想中的惊喜。

夏初恋转眸望过去，季晓岚会有如此反应，原来是他，和他身边的她。

冷风刮面，像刀片划过——生冷地疼。

“这里是M2传媒的会议室，你坐在那个位置上，就是名副其实的汪总，我们都是汪总的虾兵蟹将。”宋词的腔调也够诚恳，听不出如何得讥诮呵奉承。

唐适挽着这样的女人出现于此，不是存心刺|激宋词吗？

犹豫半晌，她接通电话，却没有声音。

“这两周的工作就是准备‘枫丹·伯爵’的开盘庆典，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，有什么困难，在第一时间内向你们老大汇报。”汪敬哲的目光从各员工的脸上一一扫过，虽然平和，却拥有足够的杀伤力。

“放心，你的存在不会影响我。”他抚慰的目光深邃而有力，几乎令她投降。

她笑着接过，双手抱着杯子，像是取暖。进门不久，手脚渐渐暖和，却克制不住地发颤，是因为那大胆的念头。

她美眸中的恶毒和怒火延伸过来，让宋词有一种大火焚烧的感觉。她所指的就是自己，她要毁了自己，如果不遵循她的意思，她就会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，直至死去。

泪水渐止，季晓岚睁开眼睛，看见他的温柔和清朗，看见他眼中悲伤的自己，脸颊渐渐烫起来，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。

“其中一个版本的男女主角是不是徐总和晓岚？”

正当她们叹息那20％股份如水逝去的时候，夏初恋同时接到两个地产项目老总的电话，让她前去谈谈。去了才知道，原来何总和高总竟然不约而同地要求解约，而且M2传媒所有的损失，由开发商承担。

他淡然道：“在M2现有的基础上，我会扩展户外媒体代理业务，加上品牌广告代理，这方面以后由初恋负责；房地产方面，不限于企划代理，地产项目的企划和销售，我相信宋词和季晓岚能够胜任，因此，明年你们的责任将会很重。我只是偶尔到公司转转，你们仍然是老板，如果你们觉得我有必要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或者需要我帮忙，我会尽力。”

宋词的唇角滑出笑意，“好，为了20％的股份，我拼了。”

“想走？”汪凌茜扣住她的手腕，语气刻毒，“我还没宣布停战，你就想逃？宋词，别在我面前装清纯无辜，终有一天，我会撕下你的面具，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饶恕！”

多日不见，她觉得眼前的男子仍是一贯的儒雅，好像前些日子的绯闻对他没有任何影响，但是，她突然觉得他很遥远很遥远。

“如果真是这样，我会知道怎么做。”陈越之从容地笑，优雅得体。

季晓岚痛心疾首，“我那20％的股份啊，被顾光洋一搅和，泡汤了！我发誓，我要跟缪斯广告势不两立——”

无论是地段绝佳的户外媒体，还是路线优良的车身广告，或者是主干道的路旗广告，缪斯广告都会举牌，决意囊括所有的户外媒体。饶是广告业老大琳达广告和老二佳美广告也没有如此魅力，中等规模和专业水准中流的缪斯广告，是吃错药还是发高烧了？

决意淡忘一切，就要彻底斩断所有的念想，宋词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心软，即使是强迫性地“淡忘”。

元旦前夕，庆功宴摆在凯悦大饭店，席间群情激昂。宴毕，汪敬哲提议K歌，于是全体人员移师歌城——欢庆2009年的到来和预祝M2在新的一年里大展宏图。

起、承、转、合，一个故事从头至尾，不外乎如此。可是当中的悲酸和喜怒，要经历多少才能够到结尾？才能够云开见月明？

宋词很不解，“缪斯广告为什么这么变得厉害？不会是哪个有钱人注资了吧。”

“这个女人来过之后，好像是第二天或者第三天，何总就提出解约。”

“嗯，不过今天比较累，想早点回去。”她疲倦一笑，装腔作势对于她来说——手到擒来。

“本市的户外广告，有多少类别，位置、人流量。价格，小张，你做一份详细的报告给我，越快越好，小潘，你协助他，最迟明天下班前给我。”

汪凌茜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女人，自小骄纵得无法无天、蛮横无礼、个性偏激，如果她的神经走进死胡同，那么没有人可以拉回她。

汪凌茜。

这一刻，汪敬哲的黑眼仿若翰海般深沉，“户外媒体招标，下周就会有结果，我有80％的胜算可以标到十块户外看板，八块高架广告牌，公交车广告，路旗，灯箱。”

“既然汪二小姐已有认定，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唇舌。”无法遏制的愤怒激得宋词全身发抖，最终，尚存的理智逼迫她转身离开。在这种颠倒是非、蛮横无礼的富家女身上浪费时间——那是白痴才会做的事。

苏城段高速公路高炮、全城主干道路旗广告、市中心户外看板、高架广告牌、三面翻、车身广告，缪斯广告收入囊中的户外广告媒体超过一半，也就是说，缪斯广告至少掌控苏城户外媒体的半壁江山，一统江山指日可待！

“也不能这么说。”他的话音中似有一丁点儿的希望。

接着，他直入主题，“‘乐活时尚汇’开盘庆典出了一点小意外，不过我已跟何总达成共识，不会影响到以后的合作。再过两天，夏经理就可以回来上班，宋经理因为私事请假一个星期，再过三天也可以回来上班。上周，‘枫丹·伯爵’户外广告被搁置，今天我已经跟葛主任通过电话，审批已经通过，小雨你今天拿回来，然后跟制作公司联系，尽快更换广告。”

怒气烧身，宋词迫切地问：“到底是谁？”

“解约这件事，我也不太了解，恐怕我没办法帮你。”

果然是她。

“不，我只是为了自己。”宋词缓缓地说，“不过，我无法保证你姐姐会相信。”

“我觉得这只是很小的一起事件，还称不上危机，这些内幕对XD集团也构不成多大的影响。”贺城自信地说。

让陈越之误会，也没什么不好。于是，她点头承认。

“奇怪了，为什么那个爆料XD集团内幕的贴子不见了？”潘正最先发现这个奇怪的现象。

这种荒谬感来源于那三夜情以及那若即若离的一个月，来源于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。他在她面前所展现的魅力，只不过是一个花|花|公|子的征服欲。而她就像一个小丑，无论表现好坏，在他眼中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表演。

“我认识你。”

“我很失望。”淡至无痕的话音，在她心中掀起巨浪。

悲愤与怨念交加，她的表情已经到位了。

“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是谁。”宋词也故作全然不知，与她迂回。

而员工们听到此话，无不热血沸腾，兴致昂昂。

“宋小姐，可以跟你谈谈吗？”她礼貌地问，“如果你想知道解约的真相，就跟我走吧。”

泪水滑落，夏初恋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伤心，此时此刻，她才意识到，她真的喜欢凌董，一个只有过两次亲密接触的男人。他从未送给她礼物，也不像陈越之那么体贴温柔，然而，爱情就是这么微妙、这么奇妙，汹涌袭来的时候，让人无法抵挡。

宋词像是鉴赏玉雕一般地盯着她，忽然想起：托物取象意微婉，无论是处事还是为人，只求意在微婉，意态平心，人生微婉。

“我知道……可是汪总只是名义上的老板，我们三个才是真正的老板，不是孩子的亲妈不知道疼啊。”

“正要过去呢，汪总怎么也出来了？”她微牵嘴角。

“不是的，我是认真的。”夏初恋急急地辩解，“我的意思是……你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前途，如果再因为我而有所阻碍，我会过意不去的。”

空寂、漫长。

瞬间的愕然之后，陈越之皱眉，“初恋，我就当做你心情不好，没事的，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。”

他的动作很轻很柔，仿佛对待一个丢了洋娃娃的小女孩，怜惜而呵护。

当他和她融合在一起的时候，他低呼一声，欲念充满双眼，大大迥异于平常温文的个性。她猛然想起，她对他根本不熟悉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。

岩浆喷发，骨子里的血性压过理智，身体内的愤怒冲破理性的堵截，宋词的目光森寒至冷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给汪凌茜一巴掌，清脆的响声让汪凌茜错愕地捂住脸，同时响起宋词棱角分明的话。

汪凌茜的生日派对上，唐适当场拒绝向她求婚，她羞愤交加，又知道他和宋词在一起，于是她将这笔账和所有的怨恨都算在宋词的头上。

“真的。”

宋词端起咖啡，浅浅品尝，“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吧。”

易微婉笑说：“其实我和敬哥哥并不是真正的堂兄妹，敬哥哥和姐姐才是堂兄妹，姐姐的母亲是我姨妈，六岁那年，我来到汪家，成为姨妈的干女儿。”

“后来为什么时装盛典又如期进行？”宋词问，原来，并不复杂的时装盛典，竟然牵扯到三个人的感情纠葛。

猛然间，一阵冷风袭来，一个女人被风刮到她们的面前。季晓岚喘息不定，“宋词，我们先回去吧。”

可是，她觉得有必要为M2做一点事，虽然很有可能自取其辱，但她必须克制住那不断涌上脑门的念头——打退堂鼓。

夏初恋追问原因，不过两位老总又怎么会诚实以告？这时候，她想起汪敬哲说过的话：据我得来的消息，M2将会面临最大的考验、最大的难关，可能你们觉得我是危言耸听，因为这些考验和难关还没有最终爆发。

不容多想，她将这个消息告诉汪敬哲，希望他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下两个地产项目，也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莎罗婷公司原本要和M2传媒签约，汪凌茜亲自和许总谈，只要和缪斯广告签约，不止广告代理佣金比M2低，而且更有市政资源优势和户外媒体发布优势；如果一定要和M2传媒签约，那就是自寻死路，她会动用一切关系堵截莎罗婷所有广告。

汪敬哲平和地下命令，“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，放心吧，这几天我会让律师准备好股权分配合同，户外媒体一旦标到，我们就签署合同。不过明年你们只可以领工资，年底拿分红，公司所得利润全部投入再生产，有异议吗？”

他所说的这个男人，不会就是汪敬哲吧？！她想起来了，这阵子她确实和汪敬哲出双入对，可是，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当初的关系，即使她已猜到汪敬哲不同寻常的身份地位，也没有男女之情。

汪敬哲！

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，以你姐姐的偏执，不会轻易罢手，而以唐适的骄傲，也不会解释太多，那么，就由我来了结。”宋词的目光移向窗外，一个人的目光总不能局限于一个人或者某些人，在适当的时候关注大千世界，会有意外的发现和收获。可是，并非每个人都懂得。

黑色毛衣，黑色双排扣风衣，配上一双点漆般的黑眼，唐适永远给人冷酷的感觉。他淡漠地扫视全场，目光定在一处角落，准确地说：目光落在宋词的身上，清冷而幽静。

不过，高峻不像唐适风流多情，也不会对喜欢的女孩子有进一步的表示，也许，这就注定他和季晓岚只能停留在欣赏、好感的层面，不会有更深层次的发展，也不会有意料中的伤痛。

她为什么没有想到汪凌茜呢？除了汪凌茜，还有谁对她深恶痛绝？还有谁有如此强大的关系网策划这么多事？还有谁这么疯狂这么不可理喻？

于佳佳礼貌地问：“请问你找谁？”

他的声音失了惯常的冷静，显得不知所措。

易微婉的笑幽静无痕，“我姐姐，汪凌茜。”

易微婉浅浅一笑，“姐姐的爱情太疯狂太霸道太凌厉，令人窒息，我想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受得了吧。虽然姐姐付出所有的爱，可是正是因为毫无保留，才让人无法接受。”

致辞之后，签约正式开始。舞台上继续乐队演奏，沙龙继续供应美酒，签约区排起三列队伍，而销售人员继续热情地接待陆续到来的客户。

如此了结，很好，很好！

夏初恋发现她的表情很怪异，“下午才能走，晓岚，你怎么了？”

一不做二不休，她扑入他的怀中，搂住他的脖颈。

“哦，不会，你说你知道解约的真相，可以告诉我吗？”如今，漂亮而谦和的年轻女子越来越少，宋词对她颇有好感。

他的神色异乎寻常的沉静，片刻后叹一声，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”

他抬眼看她，示意她坐下，“有什么事吗？”

高峻坐过来，轻按她的肩膀，“你先冷静一下。”

是这样的，苏城市政府打算整合江南水乡旅游资源、弘扬千年文化底蕴，做一本以江南水乡旅游为主要内容的杂志。目前，只有琳达广告和缪斯广告参与。

开盘一周内，“乐活时尚汇”成交一百五十多套，成绩喜人，相信开盘强销一个月的成交量会相当可观。在这个楼市惨淡的时节，有这等成绩，何总该偷笑了。

“我的为人，初恋很清楚，说实话，我不想欺负你们。” 汪敬哲的话语如行云流水，深眸清澈见底，“我持有40％的股份，你们三人分别持有20％的股份，如果你们三个联合起来，就可以把欧文踢出公司。不过如果你们对股份的分配有意见，可以再协商。”

见到汪敬哲突然出现，季晓岚万分惊讶，听他的意思是回来帮夏初恋打理一下公司，意料之外是无比的惊喜，几乎感激涕零。说真的，姐妹三人之中，夏初恋的领导、管理才能是最棒的，宋词次之，季晓岚最差了，不过宋词是潜力股，如果有人提携一下，应该可以和夏初恋一拼。

“其实你不用担心，你们汪总会处理的，汪总找过我和大股东。”

关系还挺复杂。

震憾！绝对的震憾！

他安慰的话温润如雨，“放松一点，你也不用太担心，也许过几天就会柳暗花明。”

“我生不如死的时候，你没看见。”宋词歪头一笑，心中万般苦涩。

“要不我们找一些朋友过来撑撑场面？”宋词建议道。

“苏城好像真的有点小，每次出来吃饭都会碰见你们，夏小姐，你说是吗？”磁性的声音平静如行云。

“对了，有一件事，也许和解约有点关系。”欧世慕看向窗外，目色悠远，“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。”

夏初恋出院后还无法上班，宋词不见人影，只有季晓岚一个人坐镇，每个员工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，不由得士气低落，人心涣散。

夏初恋记得在时尚杂志上看见过，她这款连衣裙应该来自国际顶级品牌，她是谁？跟唐适什么关系？

了解宋词等三个姐妹的事业和感情之后，她收购了正寻找买家的缪斯广告，自封总裁、招兵买马，决定在苏城广告界大展宏图。

“我明白，这种事确实不好解决。”高峻目色深沉，“这个世界原本就很怪异，到处都可以见到强权的影子，一不小心就会遇上不可理喻的人，或者那些神经质的人会自动找上门，不把你推进火坑烧个干净就不罢休。”

两天之后，汪敬哲告诉她们，两个地产项目继续合作。

“是真心话。”她脱口而出，却有点后悔，眉骨酸涩。

“我来抓你回去受刑，大家那么高兴，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？伤春悲秋吗？”

很奇怪，易微婉的声音柔若无骨，却令人无法质疑。

曾经以为是最伤害她的人，原来是最爱她的人，而且她总在无意之中刺|激他伤害他，最后，情缘永逝，情念永断，相爱的人迫于现实而分开。这样的真相，这样的结局，她如何承受？她如何说服自己放下心中的伤和痛？

这一场招标会，业界同人不约而同地说：缪斯广告疯了！

眼见着空腹已有五分饱，宋词觉得是时候回归正题，便说：“欧总监，鸿门宴时间到了，我要问一个深层次的问题咯。”

“我这个堂妹行事偏激，我不会再让她乱来的。”

他靠在沙发靠背上，脸上净是无奈，“不是我不想帮你，我想大股东已经有属意的合作公司。”

没错，汪凌茜要报复，要毁了宋词，毁了M2。

犹豫片刻，宋词狠心道：“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么多罪？这半年来，我所遭遇的厄运都是拜你所赐，唐适，我求求你，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。如果你知道我会出现某个场合，拜托你回避！”

“也对，像你这种平民早熟得很，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不在话下。”汪凌茜挑细眉，面色一喜，“既然你说唐适的事于你无关，我希望以后你吧会和他见面。”

季晓岚被他的一席话镇住，脑中思绪万千——照他的意思，他要成为M2传媒真正的老板？而她们三个沦为他的员工？夏初恋知道这个事吗？这绝不是小事，一定要尽快告诉夏初恋……

“难道大股东根本不在乎你的意见吗？你也是有股份的嘛。”

逼迫唐适取消时装盛典，汪凌茜意在斩断唐适和宋词的所有联系和瓜葛，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，但后来庆典如期进行，是唐适竭力斡旋的结果。

的确，涉及利益、利润的商场，没有情感，没有良心，只有不见硝烟的明争暗斗，只有明枪暗箭的阴谋诡计。长袖善舞的人泯灭良心，道貌岸然的人包藏祸心，为一己私欲陷害别人的人大多有着一颗黑色的心。

她恍然明白，这一次，夏初恋真的动了心、动了情。

夏初恋跟汪凌哲见识了这场惊心动魄、硝烟滚滚的招标会。本届招标会，齐聚苏城最优秀的广告公司，琳达广告、佳美广告、缪斯广告等七八家广告公司，更有来自于上海的广告公司想要分得一杯羹。

“其实我想问的，你也猜到了。”一想起解约的事，宋词就满心愁苦，“开盘强销期的成交量非常不错，为什么何总要解约？到底是因为什么？”

易微婉的话音仿佛月光下静静流淌的小溪，“我不想姐姐这么痛苦，这是我的私心，同时，我也不想你无辜受害。”

宋词盯着他的脸，想从他诚恳的神情中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，可是，她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虚伪，“你真的不知道吗？”

她爱他并不年轻的肌肤，爱他睿智有神的双眼，爱他皱纹掩藏下的犀利和果断，爱他几十年风雨磨砺出来的伟岸风范。

“现在，M2代理两个地产项目的企划，据我得来的消息，M2将会面临最大的考验、最大的难关，可能你们觉得我是危言耸听，因为这些考验和难关还没有最终爆发。我这么说，只是给你们打预防针，同时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两个地产项目，不会让M2就此垮掉。”他平静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个企业的发展史。

“宋词，我怎么觉得，你总是给我摆鸿门宴。”欧世慕刚刚落座便笑言一句。

安排好《苏城楼市》的记着小朱给高峻做专访，夏初恋累得双腿发软，在最偏僻的一处角落坐下来歇息。宋词坐在一旁，意兴阑珊地四处观望。

陈越之握住她冷凉的手，“初恋，我们有多久没见了？”

“开盘日期是开发商定的，再等等吧。”宋词向门外望去，希望看见一大票人涌进来。

呼啸的冷风划窗而过，暖气在狭小的空间里蒸腾，她的手脚仍然是冷的。

坐在沙发上，季晓岚的目光追随着高峻。室外寒风呼啸，屋里暖气热身，他上穿纯白针织外套，下穿蓝色牛仔裤，休闲居家，清爽利落。

“还是算了，再等看看，实在不行，就延迟到十点半开始签约。”夏初恋内穿宝蓝色短裙，外罩黑呢大衣，足蹬牛皮高靴，卷发绾起，尽显优雅与妩媚。

那股兴奋退去之后，一股酸意猛然涌上眉间，紧接着在心中澎湃。

“不是的，你听我解释……这是最后一次，我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找我……”越是急切，越是心慌，越是说不清。

所以，她要借着这个机会，狠狠地讨回“公道”。

冬日的阳光很稀薄，在寒风的肆虐下飘摇。透过玻璃照在身上，浅浅的金色，淡淡的暖意。易微婉沐浴在阳光中，透明的光流在她的脸上勾画出秀美的眉目和纤巧的下颌，像是岁月凝固的自然雕饰。静止中，她单纯清爽的微笑会告诉你天地人间的飞花飞雪和光阴的痛楚喜悦。

她说：“汪总，你和唐适早就相识了吧。”

他再次低笑，“因为这个世界上坏人比好人多，是不是？我只想做一个有良心的人，好人嘛，还不够那境界。”

“那就是说针对夏经理的那个幕后主谋大有来头？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陷害夏经理？”于佳佳顺口问道。

夏初恋知道郭志仁背叛宋词的原委之后，猛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，可是，郭志仁不说，别人又怎么知道呢？

为什么他会预先得知？

当唐适和宋词回到苏城，汪凌茜也来到苏城，聘请私家侦探打探宋词的一切，于是，一个庞大的计划应运而生：她要毁掉宋词、M2传媒、她身边的人——夏初恋和季晓岚！

“如果她决定乱来，我想没人可以阻止她。”

是时候了结了，她心想着，上了车。

“如果你愿意，那就最好了。”易微婉欣然一笑，阳光的浸润下，嘴角的柔美弧度令人心醉。

她端着红茶，眉毛衣扬，“我没事，你们该干吗干吗去，不用担心我。”

接下来，他的吻正如他的行事作风，温润而缜密，他的手不安分地扯着她的衣服……不知道怎么搞的，她丧失理智似的纠缠他，不费多少工夫，沙发上的两人裸身相对。

紧接着又传来捷报，市区两处商业中心要安装四面大屏幕，汪敬哲已经谈妥广告代理权，后日就可以签约。

“目前，我觉得他对我很好。”她状似诚实道。

一天，宋词和夏初恋一起下班，走到街上准备乘公交车，夏初恋突然停住脚步，怔怔地望着右前方。宋词疑惑地望过去，一辆私家车停在道旁，后车座上的那个男人缓缓地转过脸去，紧接着，车子启动，疾驰离去。

“咖啡，还是白开水？”

“是我多管闲事，宋词，我不祈求你的原谅，可是我不想因为这事影响我们的感情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陈越之呆愣五秒，随而微微一笑，“如果你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，我不会妨碍你。”

十点二十分，美女主持致欢迎辞，紧接着是高总致辞。

他让大家各抒己见，根本就不是兴之所至，而是别有目的——聆听大家的言论，以此探听他们的思想深度和素质水准，这招实在是高妙。

她以这样绝烈的方式，斩断她与他之间所有可能的关联，驱逐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她对他的念想，从此，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和心动。

“你谦虚了。”

猛然间，宋词的脑海中浮现一张美艳骄纵的脸庞，一个高贵冷傲的女人。

“这样吧，我公司需要你这种专业水准的设计师，如果你不嫌弃，随时可以来上班。”

唐适。

相拥的感觉如此亲密，陌生而甜蜜，她确信自己是喜欢他的，可是要她主动，是不可能的，如果不是为了M2，她不会这样放任自己。

现实生活中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处降落在手中，也不会有毫无关联的厄运砸中你，任何事都会有起因和结果。

从电梯出来，她被一种荒谬感击中。

她没有联系过高峻，他也没有找过她，那一夜似乎只是一场美梦。然而，大梦一场，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，并没有什么不好。

“谢谢。现在的情况，你也了解，是大股东要求解约的吗？大股东到底不满意什么？为什么一定要解约？”季晓岚越说越激动，“高总，你能不能安排我们和大股东见面谈谈？”

M2传媒精英自然全力以赴，不过，旅游杂志最终花落谁家，要在春节后才决定。

宋词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，心中的怒火却被她的强势冰封，“凭你的家世和能力，我相信你做得到，但是，你想要的东西，我弃如敝屣，我和你之间没有争夺，也没有战争，一切都是你自己臆想的。如果你觉得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，比花在他身上更值得，那么，你随便。”

看见那一幕，凌董一定误会了，可是，她和他早已“分手”，误会又有什么关系？可是，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疼……

她又想起，那次在大上海高尔夫球场休闲，高峻就和季晓岚聊得来，现在仔细想来，高峻看季晓岚的目光不太一样，是欣赏？但又包含着不一样的情绪。她顿悟：高峻看季晓岚的眼神正如唐适看宋词的眼神。

“宋词，你是不是怪我？”夏初恋扯了一下她的袖子。

真相，无异于惊涛骇浪的侵袭。

“你善意的恭维，我收了。”她笑。

“我想唐适一定很遗憾。”

过了半晌，他说：“不要这样，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。”

汪敬哲匆匆离去，只丢下一句，“我会尽力保住这两个项目，以后再慢慢告诉你。”

“谁知道呢？”夏初恋叹气，捏着水笔敲击着桌面。

“你说我打你一巴掌，怎么着也要让这一巴掌名副其实！”

于佳佳似乎慑于大Boss的气势，有点拘谨，“可能是XD集团和网站负责人接洽过，协商之后，网站同意删除才删去的。”

M2传媒有这样的下场，都是那一巴掌惹的祸，是宋词咎由自取。

手机响起，是凌董。

“如果你想告诉我这件事。我想你已经办到了，如果你想刺|激我，我想你低估了我的承受能力了，同时这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，我根本不会受到刺|激。并且，你说在乎的男人的任何事，都与我无关。”宋词的声音冷冽得像初春融化的冰河，浮冰互撞下轻响尖锐。

“那肯定跟这个女人有关。”

十二点已过，一帮年轻人越闹越兴奋，大有通宵之意。宋词从洗手间出来，信步来到大厅，呼吸一点新鲜空气。

“上个星期，我从何总办公室出来，看见一个很时髦的女人来找何总，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就出来了。”他回忆道。

他摇头失笑：“早知道你们会变成这样，我真后悔自封这个‘汪总’。”

汪敬哲径直走向季晓岚的办公室，“咖啡，麻烦你把咖啡放在会议室，十分种后，所有人到会议室开会。”

“哦，谢谢，我想先考虑一下。”夏初恋给自己打气，努力抬眼，以一种最自然的神色面对他，“那次绯闻，一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和困扰，我很抱歉。”

至此，M2传媒大获全胜，业绩蒸蒸日上。

宋词只是一介软弱可欺的平民，没有能力和财力和富家女争，也不屑争，她只想过一种平凡简单的生活，现世安稳，岁月静好。

“你真的从来没想到过是她吗？”易微婉故意按住不表，俏皮地问。

他点头，“唐适和茜儿交往的时候，在府里见过两次，聊过几句，不过不算熟悉。”

不是不可以喜欢，而是，她过早地透支了“喜欢”的资格——脚踩两只船的恶果，理该品尝。

斯文的高峻穿着一套笔挺的铁灰色西装，站在瞩目的舞台上致辞，抑扬顿挫，颇有领袖风范。夏初恋第一次见识到他文雅覆盖之下的将帅风采，特意地看向季晓岚——她静静地望着高峻，那种专注的眼神，自从和周虞分手后就再未出现过。

“汪总，这需要很多资金。”夏初恋最先找到自己的灵魂，他说的不是玩笑吧，十八块户外广告牌需要多少钞票啊，绝不是小数目！

街口，一辆红色跑车突然刹车，停在她的身旁。车门打开，出来一个回头率300%的年轻女子。

“我知道……我也是没办法才找你的。”她喝了一口烫人的开水，鼓起勇气，“不止你们提出解约，‘乐活时尚汇’也提出解约，也是原因不明，但我不能看着M2垮掉……如果这两个项目都解约，M2就会关门……我只能来找你，如果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，也许我们会想出办法挽救。”

一周之后，汪敬哲属意的十八块户外媒体签署转让协议，汪凌茜自动降价25%让给M2传媒。

一开始，她就很清楚，惹上富家子弟就无法轻易地脱身，然而事与愿违，她抵挡不住唐适的魅力，她一步步地沦陷，直到伤痕累累地转身离开。

自从第一次亮相，在她们面前，汪敬哲都是风趣谦和、平易近人的，而且从容调换所要扮演的角色，转身间，他可以是睿智犀利的谈判者，可以是自信果断的领导者，无论他扮演什么角色，说什么话，都是那么自然，让人心悦诚服，让人不由自主地听命于他。

他拍拍她的手，温言安慰，“这些事，你们老板会处理的，如果真的关门大吉，大不了你另谋高就嘛！以你的能力，不愁找不到好工作的。”

这男人一身银白色西装笔挺利落，容貌俊白，英伟不凡，表面看来绝非池中之物。

夏初恋战起来，“我歇得太久了，要到处看看，晓岚，你不要到处乱跑。”

最后，她以更加仇恨的腔调说：“就算我求你，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，就照我的话做。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，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话。”

宋词苍凉一笑，“唐适从中斡旋，你姐姐不肯罢休，是不是？”

“因为摆下鸿门宴的是一位从宋词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，你知道的，我对古典美人没有免疫力的。”欧世慕雅痞地笑。

“字金不是问题，你们要相信我的能力。”他的微笑缓缓地释放，不给人以压迫之感，“我投资，你们执行。因为你们付出了很多，我不会让你们变成为我打工的员工，所以M2将以股份制的形式发展下去。”

静默中，她听见电话中轻缓的呼吸声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，脑中闪过一丝绝望，从未有过的绝望。

良久，耳畔传来他沉得喑哑的话音，“那天你说的话，都是真心话吗？”

“我赞成贺城的说法，XD集团毕竟是代工企业，如果说有影响，也只是在本地。”潘正的神色也是严肃得一丝不苟。

他脸上的笑意轻轻淡淡，“我是汪敬哲。”

“百度一下就有了。”江海波懒懒地说，“爆料我们夏经理的那贴子也没了？”

“先到‘江南首席’吃晚饭，如何？”他注意到她的不自然，有些尴尬。

两位男士都是成功人士：一个温和式的儒雅，一个雍容式的优雅。虽然气度类似，但明眼人一瞧便知，凌董有一种隐藏的犀利和霸气，就像一柄封藏的宝剑，一经开封，仍然笑傲沙场。

一群年轻男女低头不语。

易微婉的黑瞳幽幽沉沉，溢出同情的光泽，“即使唐适同意订婚，可是姐姐觉得他喜欢你，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你。”

“她为我如此大费周章，我很荣幸。”宋词涩然一笑。

她琢磨着怎么跟他开口，思忖着他应该会很潇洒的分手吧，想着想着，两手就停下来了，神色间有点心不在焉。忽地，她听到他说：“初恋，怎么了？工作真的很麻烦吗？要不要我帮你？”

红酒正要入喉，震惊之下，她差点儿呛住。

“我叫易微婉，容易的易，微微的微，婉约的婉。”她自我介绍，声音轻细。

“没关系，重要的是位置和价格。” 汪敬哲指挥若定，“明年M2传媒　会进军户外媒体领域，而且会分成广告和房地产两个事业部，你们都是元老，只要你们好好干，M2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机会。”

“原来如此，巾帼不让须眉，所谓英雄莫问出处，成功不分男女。”高峻微微抿唇，目露赞许，“那之前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们？”

“这个死局，我可以解开吗？”宋词喃喃地问。

这个喜剧结局，一定是易微婉在汪凌茜面前说了不少好话，出了不少力。宋词很满意，却不觉得开心和轻松，只觉得怅然。

他的身体很僵硬，之后，她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。

年关前，M2传媒受到市政部门的邀请，竞标一本旅游杂志的代理权。

字字如火，句句控诉，道尽所有。

“我也希望不会再和他见面，但现实总是让人无奈，好比今天，并不是我想和他见面，而是偶然相处在同一场合。”

“M2是你们三个的心血和希望，我不想让你们失去希望、失去依凭，因为毕竟这个M2的法人代表是汪敬哲。”

“M2垮掉，你虽然失去了一份工作，但也可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，是不是？”他不假思索地说。

既然他早已得到消息，肯定知道他们要求解约的关键所在。

这番话，震得三位姐妹目瞪口呆，可是，她们仍然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。为什么他要这么帮她们？为什么他这么善良？

“流言飞语真的很可怕。”宋词轻叹一声，“本想从你这里挖一些内幕消息，没想到你也不知道，欧总监，还是很感谢你今天来吃这顿鸿门宴。”

她往后一靠，幽幽道：“我没办法不担心，已经失眠几个晚上了。”

董事长办公室，唐适坐在真皮沙发上，看似悠闲，眉目间却有不安之色。

她的话中浸染着鼻音，高峻看见她的漆黑大眼含着热泪，盈盈欲坠……

见他关上既经理办公室的门，众人捂胸，长长呼气，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。下一秒，关于大Boss的热烈讨论在M2传媒的QQ群展开，当然，他们一边准备着待会儿在会上如何汇报工作，一边噼噼啪啪地敲击着键盘。

心跳漏了半拍，夏初恋惴惴地起身，被迫迎上凌董蕴笑的目光，“是巧合。”

夏初恋呷了一口茶，“如果处理得不好，公司就要关门大吉了。”

“我个人觉得，XD集团被爆内幕，以公关手段处理危机，是正确的处理方式。”江海波的语调极为正常、严肃，正常得不像他本人，可见是不敢在大Boss面前造次。

“我不是你的奴婢，也不是你的下属，你的命令，我可以不遵从。”宋词淡然以对，不卑不亢，“你的要求，我只能尽量，因为我无法预测将来的事。”

“人少没关系，重要的是不要失信于客户，现在开始吧。”高峻语气温和，却是一语定乾坤。

也许，每一个人都会遇到一座高峰，就看各人如何攀登、如何逾越，是否有一颗足够坚强的心。

“就你懂。”苏含糗他一句。

欧世慕摇头失笑，宋词低头点菜。

夏初恋点头，“有可能，听汪总说，十月，缪斯广告收购了三家苟延残喘的广告公司，开始涉足户外媒体；十一月，51％的股权控股两家连续三月亏本的房地产代销公司，接手五个地产项目。一口气吃成胖子，就是缪斯广告的真实写照。”

和吴天天分手后，夏初恋游戏人间，男性|伴|侣一个接一个，却从未动情。如此“放浪形骸”，只不过是害怕再一次的伤害。她虚情假意的表情背后，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，一个真心呵护她、怜惜她的男人？

夏初恋扳过她的身子，温柔而郑重地说：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，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，就算是为了M2，就要像战士一样越战越勇，即使是手托炸药　也不能倒下。”

而为什么顾光洋突然有如此财力？为什么缪斯广告能在短时间内强势扩张？

她赶紧说：“那倒没有，这么看来，只有何总和徐总知道内情，而且何总应该没有公布为什么解约的打算。”

夏初恋笑容满面，“我待会儿要出去，言归正传，汪总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们吧。”

“晓岚，你这是为难我。”他的手搁在膝盖上，指尖轻轻敲击，“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商业秘密，不过我答应过大股东，不会透露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宋词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。

“她打你？”唐适惊愕地看向宋词，神色颇有不信。

她想弄懂他的话，想揪出一些有用的字句，可是他的话晦涩难懂，并没有什么鲜明的指向性。

“不是‘尽量’，我要肯定的回答！” 汪凌茜凌厉的目光扫过来，刺入宋词的眼眸。

“哦，我在想户外媒体的事。”

走在寒风呜咽的街上，她意识到，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发自肺腑。

“恭喜。”宋词果断地掐断电流，有泪悄然滑落，心在抽痛。

可是，她真的喜欢他，也相信他对自己有好感，更相信他是一个好人。她自动送上门，只要他接受了，就会明白她此举的目的，但他不会戳破她，而且会帮她。

她不好意思地点头，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弧度，喝了一大口水。

被兄弟抛弃，江海波的脸色很不好看。

“如果你是因为愧疚，我想那根本没必要。因为你的愧疚，我就要遭受到更多的伤害，你只要离我远远的，我就会很感激你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宋词转身奔出办公室，快速离开酒店。

三人摇头，宋词宁静地轻笑，“没意见，只是觉得太突然了，你的做法让我们难以置信。”

“莎罗婷跟缪斯广告签约、‘玫瑰门’事件、徐夫人大闹‘乐活时尚汇’奠基活动现场、激|情视频、时装盛典的反复、房交会上记者围堵你们、‘乐活时尚汇’开盘庆典夏初恋受伤、前不久夏初恋和陈副总地下恋情曝光、户外广告审批受阻，还有两个地产项目同时提出解约，所有的事，都是她组织专业人才策划出来的。”

“汪总，你这不是平白让我们得利吗？户外媒体招标的资金是你投资的，你只有40％的股份，很吃亏的。”夏初恋笑逐颜开，却有种无功不受禄的意味。

一口气说了这么多，宋词喉咙发干，却觉得无比快意。

视频事件是意外收获。汪凌茜本想找沈思敏做点文章，却没想到沈思敏有一段火爆的视频。于是，一个震撼的阴谋横空出世。专业人才处理视频是拿手好戏，召集人马在网络上以惊世骇俗的文章围攻、抨击宋词，以此击溃宋词的心理和意志。

季晓岚看着宋词慢慢地喝茶，忍不住回头望过去——唐适和那冷傲的女人谈笑风生，俊男靓女的组合羡煞旁人。随后，高峻也加入，偶尔望向这边。

冰冷仇恨的四道目光交会，道道如箭。烟花在空中爆炸，巨浪卷起千堆雪，狂风撕虐人间……四目滚圆如珠，气场渐强。

“不必。”她硬邦邦地说，“唐适，请你竖起耳朵，听清楚了。”

三只妖孽说不出话，愣愣地瞧着他。

这天，下班时间将至，夏初恋第一个离开公司，在街旁看见一辆熟悉的私家车，后车座的那人朝她招招手，要她上车。

在她纤尘不染的脸上，宋词看见了一种神往，一种对轰轰烈烈爱情的神往。宋词怀疑自己看错了，可是，她那么真切那么渴望的目光，自己又怎么会看错？

宋词苦笑，“他故意隐瞒，我又怎么会知道。”

她有90%的把握。

房交会上记者的堵截，那也是小意思罢了。至于“乐活时尚汇”开盘庆典的意外，也是汪凌茜找人闹事的，却没想到会击中夏初恋的额头。而那两个小混混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，便诚心道歉，汪凌茜觉得这类流血事件不宜闹大，也就作罢。

唐适，正是汪凌茜一生难以逾越的高峰。如果她能够修身养性，便可领略险峰风光；如果执念偏激疯狂，便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可能。

果然是她！

“如果没有变成胖子的魄力和实力，我想顾总也不会这么做吧，他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。”宋词寻思道。

见宋词略略点头，易微婉继续说：“冒昧找你，请你不要介意。”

易微婉说：“我姐姐是缪斯广告总裁，原来的顾总只是副总。”

“初恋，那根本不关你的事，你也是受害者。”他的语气极为郑重。

陈越之匆忙起身，“幸会，凌董，这么巧，你也在这里吃饭？”

“这个世界不会有秘密，时机成熟，真相自会浮出水面。” 汪敬哲的目光似已穿透墙壁，“在办公室讨论闲聊是正常，调侃主管是不敬，下不为例。”

对，一定是她搞的鬼。但是，她有这个能力迫使何总和博海的大股东跟M2解约吗？这就是她所说的：我要毁的是，那个也想得到这样东西的人。

唐适略有惊异，皱眉望她。

太满的爱，令人害怕；太灼烈的爱，烫伤别人，也会灼伤自己。

泪水滑落，她探过身子去拿靠他那边的纸巾，他拉住她的手臂，取了几张纸巾为她擦泪。

唐适喜欢我？

“宋词，我很佩服你，经历了这么多，还能够这样若无其事地微笑。”易微婉笑得慧黠而自然，“这种胸襟和对生活积极的态度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，你是佼佼者。”

宋词真挚地说：“谢谢你，汪总，你为M2做过的一切，我们三人会铭记于心。”

易微婉静雅的脸庞终于兴起讶异之色，“你流产？为什么会流产？”

“高总，你不明白，我不能看着亲手创立的M2毁了……”她突然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，但这个时候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了，“高总，不瞒你说，M2是夏初恋、宋词和我三人的事业，老板就是我们三个，我们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才有这样的业绩，我们不能看着这一切毁在自己的手里……”

欧世慕想送她回公司，她想走一走冷静一下，拒绝了他的好意。

“很年轻，长得挺漂亮的，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：她的下颌和目光是上扬的，很高傲，堂而皇之地走进来，公司里所有的人，她似乎都不放在眼里。”欧世慕尽力描述当日的情形。

“简单地说，就是我们四人如何为M2做贡献，又可以得到什么。” 汪敬哲语态从容，“说实话，我来到苏城是散心，一年、两年，我也不知道会玩多久。M2能够发展到现在，是你们的功劳，也是我没有想到的，年初之所以提供一些资金注册M2，只是朋友之间互相帮忙而已，我没有任何目的。”

徐夫人在“乐活时尚汇”奠基活动现场闹场，是汪凌茜挑拨的。当徐夫人看见那些真实的照片，勃然大怒，本想立即找徐文劲的，汪凌茜及时拉住，极尽蛊惑之能事，为她出谋划策，要季晓岚在公共场合得到一个血淋淋的教训，以后再也不敢勾引老徐。徐夫人本就是一个冲动火暴、没头脑没主见的女人，怎么禁得住汪凌茜这般挑唆？

突然，涌进来七八个客户，就像是约好似的一起入场，销售人员立即赶上前接待。不到五分种，又有三三两两的客户接连进场，售楼中心热闹起来，姐妹三个激动得互握着手。

宋词挽着她的手臂，“我陪你去吧。”

突然，冷傲的女人往这边暼了一眼，高峻便走过来，说是请这个法式沙龙的设计着过去聊两句。季晓岚婉言谢绝，说要陪宋词。宋词让她放心，劝她过去聊聊。于是，季晓岚就过去了。

售楼中心的布置洋溢着浓郁的法式沙龙情调，以酒红色为主色调，配合着各种层次的红，营造出一种富有质感的优雅，奢贵氛围，灯光洒照，红芒闪烁，光泽幽迷。

“你姐姐说过，她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。”宋词说。

M2传媒颗粒无收，汪敬哲黯然不已。

“汪敬哲是我堂哥。”易微婉并不急着揭开真相。

明眸微转，她亮出笑容，“说的也是。”

一字一顿，话音里充满了决绝的意味。

但，一股悲酸感却横溢在心间。

“唐适原本就是一个风流多情的富家公子，回国后交往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，我想他对姐姐也没有多少真心吧。姐姐跟他在一起，总是担心他到处拈花惹草，所以把他管得死死的。唐适是风度翩翩的情场王子，又怎么甘愿被一个女人束缚？”易微婉的目光淡淡的，叙述的语调温柔如水，“没多久，唐适提出分手，可是姐姐那么骄傲，怎么会甘心被唐适抛弃呢？姐姐一哭二闹三上吊，仍然不能让他回心转意。姐姐很绝望，割腕自杀，幸亏我及时发现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……”

最后，宋词问：“可以问一下吗？你和汪总是堂兄妹，为什么你姓‘易’？”

“你和唐适的感情，我不是很了解，只是从姐姐的言谈中了解一二。其实，姐姐真的很爱唐适，他们在一起的那阵子，姐姐很开心很幸福，整天笑眯眯的，待人接物由以前的不可理喻变得善解人意，脾气也好了许多。可是，姐姐心高气傲惯了，骄纵成性，只要唐适稍微不如她的意，她就会发脾气，久而久之，唐适就烦了。”易微婉说。

原来如此。

只是，他的眼中似乎比以前多了一点情绪，她看不懂。

“不是我，是……宋词，我们先走吧。”季晓岚索性拽起宋词，从未有过的强硬和霸道。

夏初恋上班后立即进入工作状态，督促下属筹备开盘庆典。宋词寡言少语、面色苍白，却还是强颜欢笑。她人在公司，心不知飞到哪去了。季晓岚很担心她们的自身利益，三人讨论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结果，不过夏初恋坚信自己不会看错汪敬哲，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，如果他先开口那就最好了。

也许，汪敬哲看不惯唐适的风流狂妄；也许，唐适对汪敬哲的假正经嗤之以鼻。真相如何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。

墨丝如瀑，肤色晶莹。

十二月六日，“枫丹·伯爵”开盘庆典。

凌董扬眉，“是和朋友一起，不妨碍你们了，我先行一步。”

唐适为什么不让她知道？如此说来，他有意帮她，却以一种隐晦的方式。其实，就算她知道他就是大股东，又能怎么样呢？

汪敬哲又问，“爆料的内幕在一夜之间消失，对此，大家有什么看法？”

临别一眼，她示意季晓岚看着宋词。

仅凭侧脸，宋词也认得出，那男人是凌董。

季晓岚嗔怒，“高总，这个时侯还玩哲学。”

一时沉默，安静中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。

“只要姐姐想破坏，她就不缺办法和点子。而且姐姐聘了一个智囊团出谋划策，她会盯死你们，只要你们有任何风吹草动，她就会大做文章。”易微婉叹了一声，声音有些无奈。

服务员拿着点菜单离开后，他们聊这聊那的，就是没有说到正事，她故意拖延，他则是故作糊涂，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。两人就像相识多年的朋友，那种“君子之交淡如水”的友谊，没有任何压力，彼此都觉得很舒服，他明白她，她了解他，或点到即止，或直接言明，或略加嘲笑，或适度调侃，最简单的男女关系，最宜人的情谊。

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事，宋词认清唐适的真面目，痛得死去活来，不知不觉地怀孕继而流产……对了，郭志仁找过唐适，唐适知道她流产才反悔的吧，也许是因为愧疚才想着补偿她，让时装盛典如期举行。

想从容地幸福，却发现灵魂早已被掏空。

突然，盯着电脑屏幕的众人发现办公室的前面站着一个人，有的人抬头看上一眼就继续上网，有的直勾勾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，几个女孩子的眼睛像是被磁铁吸住一般，移不开目光。

“既然不怪你，就没有原谅一说，更没有影响感情的说法。”

“可能是不想姐姐再伤害你吧，唐适答应取消时装盛典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又反悔了。姐姐知道后很生气，搁置的计划又重新开始。后来，她逼迫高峻跟M2解约。”易微婉墨黑的睫毛闪动如翅，轻盈若飞。

“你们这是做什么？女儿国战争吗？”一声询问，声音波澜不兴。

一路无话，直到在“江南首席”一处隐蔽的桌席坐下来，点过菜，陈越之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，扬眉淡笑，“你气色不太好，工作上遇到麻烦了？是不是很难解决？”

汪敬哲略有惊异，“都过去了，就不要去想了。”

第一炮打响，对她们的打击只是小小意思罢了。“玫瑰门”事件的策划，对宋词的打击也不过是牛刀小试。只要汪凌茜一个电话，再塞点红包，那些媒体无不照办。

宋词站在茶几面前，冷冷道：“我只是来跟你说几句话。”

陈越之笑问：“凌董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吗？”

大Boss！

“名义上，婉儿是汪家三小姐，是真正的大家闺秀，她的名字是她脾气个性的真实写照。”汪敬哲的面颊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，“婉儿六岁进府，我们几个孩子一起玩耍，她总是跟在我后面，应该说，她和我的感情比茜儿还好。”

“白开水，谢谢。”

心灰意冷中，她忽然见到曙光，“怎么说？你有办法？”

“高总，客户不多，我建议延后半个小时，冬天嘛，起来都比较晚。”她征求高峻的意见。

季晓岚一喜，又摸不着头脑，“系铃人是谁？大股东吗？”

“你不明白我的意思，你觉得我不会影响你，可是，我不能总是这样混下去…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？”有些话，点到即可。

“我姐姐，确实不如你。”易微婉笑靥纯然，“在伤害面前，你没有低头，没有委屈，没有被打败，而是挺起胸膛去面对、去承受，你看似柔弱，实则很坚强。”

“其实……也没什么事，”季晓岚心虚地说，忐忑地瞧他一眼，“我想知道，为什么要解约，你可以跟我说真正的原因吗？”

“这种花|花|公|子又怎么会遗憾？”宋词耸耸肩，自我调侃，仿佛毫不在意。然而，为了那无缘相见的孩子，她心中那处最柔软的地方突然一痛。但她说，“流产的事，请你不要告诉你姐姐，如果她知道，我想她会更生气。”

“好的”张晓卉的脸顿时垮了，“时间太赶，人流量不好统计，预估的会有出入。”

“预售情况还是不错的，我们预估至少有一半客户到场，没想到……也没准备假客户，只能期待奇迹发生。”夏初恋愁苦地自我安慰。

“好。”宋词的灵魂仍然没有归位，鬼使神差地跟她上车，来到一家高级会所。

她点点头，泄气地低头吃饭。怎么会这么难开口呢？到底在怕什么呢？

她眼珠一转，“这么说，欧总监是视死如归咯。”

这样的眼神，叫做目眩神迷。

“喜欢？”宋词一怔，“如果喜欢过，那是情不自禁；如果受伤过，那是咎由自取。现在，没有什么比M2更重要，爱情或者男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。”

坐在顶层的落地窗前，宋词清醒了一些，淡淡地说：“你好，我好像不认识你。”

“哦，真不好意思，刺|激到你了。”她的笑声假得矫揉造作，“不过，对于某些想要山鸡变凤凰的人来说，事实总是残酷无情的。”

“小的怎么敢呢？您是鼎鼎大名的欧总监，我拍马屁还来不及呢。”两个公司正谈解约一事，宋词请他吃饭肯定别有企图，他不可能猜不到。但她并不担心，因为他会这么直白地道出她的意图，说明他并不在意这顿饭的动机不纯。

她被他推开，心一横，下一刻毫不犹豫地吻住他的唇。她柔柔地碰触着他，感觉他已彻底僵化，也许被是她彪悍的举动吓到了吧。

他喝着热茶，“我知道是鸿门宴，而且是美女摆下的鸿门宴，即使是命丧于此，我也会准时赴约。”

“就你贫。”欧世慕无奈地投降。

易微婉略有愕然，“照此看来，你并不知道大股东是唐适。”

“这个女人是谁啊？”季晓岚收回目光， “他们走过来了……距离我们这里约有四米。”

他递给她一杯白开水，“小心烫。”

“过奖了，其实，我是倔犟固执。”

“是。”各位异口同声地答应，出奇的一致。

神秘人根本就不神秘，只是她把汪二小姐忘得一干二净。

她看见，夏初恋双眸湿润，神色悲伤。

说出这句话，她觉得轻松不少，却又紧张于他的反应。

“我看见了，晓岚，我没事的。”宋词拿开她的手，悠然坐下来。

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，“因为你，我被你的未婚妻视为情敌；因为你，我就要一次次地受伤；因为你，我一手创办的事业就要毁掉；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，到底哪里做错了？

如此简单。

“我要你不主动和他相见，不主动和他说话。”

“XD集团逼死职工和职工待遇的内容被删除了，夏经理和陈副总的内幕还在，百度上还可以搜到别的网站的转载帖，不过已经是百度的第二页了。”潘正说。

“对不起。”见他面色突变，她低下头，歉意地说。

可是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，总要有个了断。

“唐适……” 汪凌茜撒了手，娇气地跺脚，翻书似的整出泣然欲泣的表情，要多委屈有多委屈，“她打了我一巴掌，我想回敬……打不过她……”

三人惊呼，面面相觑。本以为属于她们的股份少得可怜，却没想到汪敬哲如此大方。这个会议给她们带来的震憾一波接着一波，让她们几乎无法回魂。

接近午饭时间，她忽然想起，也许可以从他这里挖到一些内幕消息。

“理解，其实，我个人很佩服你们的勇气和专业水准。”

饭后，她迫不及待地逃离，回家窝在床上黯然神伤。

“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？”高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。

“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，唐适，你曾经做过什么，老天爷知道，我也知道，征服欲嘛，你从未喜欢过我，却把我玩弄于掌心……我承认是我自己愚蠢，可是，你的征服游戏已经结束了，你不需要假惺惺地表现出一副普度众生的深沉表情，不需要为我斡旋甚至维护我，因为那不需要，而且只会让我更加恶心。

嗓音冷酷，这样的发泄，酣畅淋漓，实在过瘾。

“晓岚。”夏初恋示意她不要再现场播报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静音片刻，才又传来他僵硬而克制的声音，“谢谢你接了这个电话，对了，正月初八，我订婚。”

“这个女人多大年纪，长什么样的？”她急切地问。

“我有办法可以阻止她，就是不想伤害她，毕竟她是我堂妹。”

“在‘枫丹·伯爵’开盘那天，你姐姐跟我说了订婚的事，不瞒你说，他们订婚与否，我真的不关心，可是你姐姐说我打她，我火了，就顺手打她一巴掌。”

汪敬哲属意的十块户外看板和八块高架广告牌，本以为会轻而易举地中标，没想到缪斯老总顾光洋疯了似的，总比M2传媒的标价高二十万。当标价超过去年标价30％到40％的时候，顾光洋依然神经兮兮地报价，汪敬哲只能被迫放弃，因为，这么高的标价，即使收入囊中，也是亏本的买卖。

“初恋，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，只有我们几个人的时候，不用这么见外。” 汪敬哲低笑意声，显然是刻意调剂严肃的气氛。

眼神越发凌厉，宋词继续说：“你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，也已经过去，我都不记得了，你也不需要耿耿于怀。如果你想帮我，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。如果停止对我的维护，你的未婚妻自然就会罢手。你有你的家族事业，我也有我的目标，两个完全在不同世界的人，就应该分道扬镳。我和你，从这个时刻开始，再无任何瓜葛。”

夏初恋望着宋词的背影，不由得心生怜惜。宋词第二次消失在人前，没人知道她在哪里，直到她发短信告诉自己，说她在苏城，说她很好，夏初恋才猜到她在郭志仁留下的那套房子里。

“唐适？”

“你放心，我有一个主意，你同意的话，应该可行。不过，如果你喜欢唐适，我就不强人所难。”

对，他就是这么一个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又若即若离的神秘男人。

汪凌茜目光一闪，美眸一勾，“你以为你这么说，我就会相信吗？我还不知道你这种平民女子口是心非吗？通常都是现在说一套、背后做一套。我们之间有没有战争，是我说了算，不是你！”

不过，汪凌茜怎么会放过夏初恋呢？夏初恋和陈越之地下恋情的曝光，加上XD集团的内幕，演绎成一场轰轰烈烈的“网”事，接着媒体继续追述宋词和季晓岚的“风光事迹”，大做文章，败坏她们的名誉和形象，让她们在苏城臭名昭著，意在置她们于死地，永无翻身之日。

没想到她这么脆弱，被人一甩就往后跌去，宋词心软地问道：“你怎么样？”

“易微婉和汪凌茜真的很不一样，一个让人欣赏敬佩，一个让人不敢靠近。”

唐适面无表情，身体如雕像，僵立不动。

他心生恻隐，目光情不自禁地温柔起来。

她也觉得不可思议，但是，她就是这样毫无预警地喜欢上他。

“是谁？”心中一窒，宋词紧张地问。难道她说的就是汪凌茜？对了，易微婉和汪敬哲是堂兄妹，而汪凌茜和汪敬哲是同姓，很可能是亲兄妹，那么，这三人都是兄妹关系，那么，易微婉所说的应该就是汪凌茜。

“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，公司的事也挺烦人的。”夏初恋轻轻地抽出手。

大股东不会到场，一切都由高峻操持。

宋词收不住讥诮的笑，自嘲道：“唐适对我，只有赤|裸裸的征服，从来没有喜欢，后来……因为他在无意中知道我流产，觉得愧疚，才在你姐姐面前维护我。”

易微婉的美温婉如玉、清透如冰，玫红的毛衣，纯白的粗呢大衣，简洁的衣饰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非凡的表现力。当故事流遍似水年华，当时光飞过如梦人间，思翩翩、忆绵绵，都市繁华，万丈红尘，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流转退远。

苏含发言道：“要说危机，我觉得牛奶啊、奶粉那些企业，那才是比较大的危机。”

“整个公司也都在说这个事，说法很多，版本很多。”